行走城事|这些上海著名公园曾是兵营、墓地和靶场近日,第一财经1会员专享活动“行走城事:公园的变迁”沙龙在上海大隐精舍举办。沙龙从历史、艺术、建筑的角度,介绍了上海公园的历史,探讨公园在城市更新中的变化,提出公园在城市公共生活中的可能性。
上海城建档案馆馆员曹伟以“殊途同归:走进上海公园丰富的历史源头”为题,介绍了上海公园的几类源头。上海最早的一批公园,只有一部分是在建设时就定为公园,其他很多公园是从各类其他场所改造而来,包括兵营、公墓等。
在长期研究城市历史风貌的过程中,曹伟注意到,上海的公园,特别是一些改革开放之前就存在的老公园,历史渊源五花八门,很多是从各种各样的机构或空间转变而来的。
外滩黄浦江和苏州河交汇处的黄浦公园,1868年建成时,叫公家花园(Public Garden)。在老照片上可以看到,当时黄浦公园里有一座音乐亭,前后有过三代更替。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抗战之前,它都是上海举办露天音乐会的重要场所。
在上海近代史中,公家花园是新建公园的代表。当时的公共租界工部局、法租界公董局先后规划建设了一些公园,比如乍浦路昆山路口的昆山公园、下海庙附近的霍山公园,法租界则有衡山路宛平路口的衡山公园,建成时叫贝当公园。
曹伟认为,这些近代专门规划建造的公园有几个特点:一是面积比较小,比如昆山公园不到3000平方米,还没有半个足球场大;二是这些公园最初基本上都不对华人开放,这样的情况持续至1920年代末期。
1890年,工部局迫于压力,在乍浦路桥和四川北路桥之间的苏州河沿岸建造了华人公园。这个公园非常小,差不多是在现在被称为“苏州河樱花谷”的位置。前不久,这里还办过旧书市集。
近代上海大多数公园是从私人别墅或机构附属院落演变而来的。中山公园和北面的圣约翰大学(今华东政法大学长宁校区)最早都是19世纪著名地产商霍格兄弟(Hogg)拥有的地皮。霍格兄弟在这里建造了自己的别墅“兆丰花园”。1910年代,工部局买下兆丰花园,1914年作为公园开放。改名为中山公园,是1940年代上海当局收回租界之后的事。
曹伟介绍,和中山公园类似,由私人别墅等场所改造而来的公园,在上海中心城区还有多处。比如,桂林公园原为黄金荣的私家花园,复兴岛公园是原浚浦局(中交上航局的前身)高级职员俱乐部,这两处都是在1950年代之后变成了公园。复兴岛公园里的“白庐”是历史保护建筑,近年改造为党群服务站,向游客开放。
在郊区新城,这类公园也有不少。比如青浦的曲水园,原为青浦城隍庙的附属园林,1911年作为公园开放。嘉定的汇龙潭在1928年由嘉定县政府改为公园。松江的醉白池、金山的张堰公园(曾为钱家花园),都是在1950年代作为公园对外开放的。
曹伟提到,由军事、体育相关场地改建的公园,在上海也比较多,且历史脉络丰富。鲁迅公园俗称“虹口公园”,最初是工部局的打靶场,1909年作为公园对外国人开放。在1930年江湾体育场落成之前,近代上海的很多重要体育赛事都在虹口公园举办,包括1915年第二届和1921年第五届远东运动会。虹口公园东北角的游泳池,是上海开放较早的一处泳池,至今仍在使用。鲁迅公园的体育色彩延续至今,其北侧的虹口足球场也是一代上海球迷心中的体育圣地。
复兴公园也是现在很受市民欢迎的公园。1900年,法租界公董局买下了这块土地。公董局原意是租借给法队,作为兵营使用,但1908年由于种种原因改变计划,决定改成公园。1909年,顾家宅公园开放,顾家宅是这块地方的原名。抗战胜利之后,改称复兴公园。
和平公园也属此类,日本人曾在这里造库。曹伟记得小时候去和平公园时,还能看到几座小山,老人告诉他,这里很早以前是日本人藏的地方。
也有从其他功能的绿地转换而来的公园,最典型的是人民公园和上海动物园。人民公园以前是跑马厅,周围有一圈跑道,跑马场中间这块区域原来也有其他功能,如游泳池、足球场等。1949年,跑马厅被人民政府收回,一半变成现在的人民公园。在早期照片中可以看到,靠近南京西路这一侧,公园里当时还有河道。
上海动物园早期曾是虹桥高尔夫球场,1949年之后成为西郊公园,1980年改名为上海动物园。曹伟提到,上海动物园里有几棵很大的树,可能是高尔夫球场时期就存在的。还有一些公园,比如共青森林公园和东安公园,是从苗圃演变而来的。
从墓地变成公园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情况,曹伟指出,这种做法颇有上海特色,不少公园就是这么来的,有的原为公墓,有的曾是私家墓园。静安公园的前身静安寺公墓,曾是公共租界重要的公墓,雷士德工学院的捐赠人雷士德去世之后,就葬在这里。淮海公园在1860年代曾是法租界八仙桥公墓,1950年代之后改为公园开放。
曹伟提到,他小时候经常去的杨浦区惠民公园,曾经叫作儿童公园,原为犹太人公墓。此外,虹桥路番禺路口的番禺绿地曾是虹桥公墓的所在地,它是上海近代非常大的一处公墓。东方明珠所在的地方,以前是浦东公园,曾为海员公墓或称外国水手公墓。
私家园林墓地转型为公园的,最典型的是徐光启墓所在的光启公园。襄阳公园原为颜料巨商薛葆成家族的墓园,法租界公董局1930年代末买下了这块地。曹伟称,由于时局变化,法租界公董局新大楼的设计方案做好了,却未能建成,最终该地块辟为公园开放。漕溪公园则是从纱布商曹钟煌家族的墓地转变而来,也称曹家花园。
作为城市活动场所,公园的历史体现出多重的文化影响。曹伟说,公园的演变是社会、人文、、经济等复杂因素的缩影。上海1843年开埠,1845年建立租界,二十多年后才出现公园。他认为b体育,开埠之初外国人在上海对未来发展趋势展望不明,短期逐利后离开的想法居多,但是经历了二十年的发展之后,这些人逐渐发现上海是可以长久待下去的地方,外侨群体的人数也增多了。在这种情况下,外国人开始考虑建设公园。
曹伟分析,法租界公董局1900年买顾家宅的土地,想造兵营保护在上海利益、增加驻军数量的目的。当时,义和团运动震动全国,法国参与了八国联军,对在上海的驻军需要有自己的打算。随着形势的变化,兵营改公园,是法国在华判断发生变化的体现。
外国人建设的公园,早期都不对华人开放,线年。随着近代上海民族主义高涨,以及当时中国国力的提升,公园对华人开放成为趋势。
上海之前还有一些已经消失的公园,曹伟认为是值得关注的。比如曾经设在现在复旦大学南区的中山植物园,建立于1940年代末,由复旦大学和上海市工务局联合兴办的农学院所有,因1952年院系大调整,复旦大学农学院兵分为两部分分别迁往沈阳和合肥,中山植物园无法继续维持。
曹伟提到,上海有几百个公园,除了景观规模的大小,历史渊源的差异也值得注意。有一些公园可能建立时间不长,可能只是来自农村土地或村落,但也有很多可以讲的故事,不应忽略。